女儿的来电 旌城四友一本书 “慢走” “肉娃娃”的幸福时光
  第08版:城市笔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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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11月29日 星期三 上一期   下一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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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肉娃娃”的幸福时光
□易延端

“来,来,来,端娃子快夹肉,这块最大——”八仙桌上,三舅和三舅妈看到一个劲儿忙着大块大块地吃肉的我,便笑着用筷子轮番给我夹肉。个子矮小的三舅妈,则把一份腊肉特意移到我面前,她微笑的两只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。

三舅的家在彭州市白鹿河畔的思文乡梓柏村,青山绿水环抱,四季鸟语花香,处处美景令人心旷神怡。思文乡的街道名叫思文场,系因纪念西汉时期蜀国郡守文翁治水功绩而得名。

作为母亲的娘家,思文场给我留下了许多难忘的记忆,其中就包括三舅一家称我“肉娃娃”的那些幸福时光。

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,正是“工业学大庆、农业学大寨”热火朝天的时候,父亲和母亲总是天不亮就起床,天擦黑了才急忙赶回家,成天忙着在生产队做工,唯一的目标就是给一家人挣来糊口度日的粮食。

春节生产队休工期间,父亲大都要忙着扛石头砌家门前的堡坎,有时还要做善事修桥补路,母亲则要在家烧锅煮饭,外出走亲访友的事,自然就落在了我和大哥的头上。

我清楚地记得,从我五岁开始,每年正月初二那天,大哥就要早早地催我起床,背上装满挂面、腊肉的竹制扁背篼,带着我步行到思文场上首的梓柏村,给大舅、三舅家拜年。虽然相距只有十六里路,但是对于年仅十岁的大哥和五岁的我而言,这无疑是艰巨的任务,但也是光荣的任务。

我们来往思文场的道路,除了公路是碎石路,小路都是泥巴路,晴天一身灰,雨天双脚泥,行走起来非常不便。途中,还要经过横亘在长江二级支流湔江上的狮子山铁索桥,桥面非常窄,仅容纳两个人并行,江面离桥高十米,三根直径约两公分粗的铁索上,铺着稀稀落落的木板,人走在上面就左右摇晃。

好在春节时恰逢枯水期,江水没有汛期湍急,但为了减少人为的摇晃,我们哥俩还是要等到没有其他人通过的时候,才迈着小步,小心翼翼地走过去。

记得我六岁那年,不小心摔倒在铁索桥上了,几次欲奋力站起都没有成功,走在后面的大哥很是着急,但又不敢弯腰拉我,他生怕背篼里的挂面、腊肉掉到桥下江水中。万般无奈之下,我只得摸着一个又一个木板,一边哭一边慢慢地往前爬。

当我们哥俩赶到三舅家时,已是中午时分,他们一家做好饭菜,正翘首等着我们。

“延发,你们兄弟俩快过来坐下吃饭了。”大哥放下背篼,我们刚洗完手脸,香喷喷的饭菜早已摆满了一桌子。看着大盘大盘、红亮亮的腊肉、排骨、香肠、猪心、猪肝、猪耳朵,我根本不用想,抓起筷子就发起了进攻。

“慢点、慢点,三舅家有的是肉,你端娃子尽情地吃……”三舅一边看着狼吞虎咽的我,一边嘿嘿嘿地笑着说。正忙着往我碗头夹腊肉的三舅妈笑着插话道:“看来,我们家来了易家肉娃娃啊!”

我后来才知道,其实,那时的三舅家不仅不算富裕,甚至可以算贫困。三舅妈人矮小,一身疾病,需常吃药治疗,左邻右舍的人背后说她是“药罐罐”。他们当时养育有两儿一女,主要生活来源就靠三舅,他宁肯自己吃苦受屈,也要宽厚待人,且以此要求家人。

如今,三舅和三舅妈都已九十高龄,三舅的身体比较硬朗,三舅妈的病也好了许多,他们平时除帮助儿子儿媳料理一些家务外,偶尔也力所能及地做点农活,过着平淡却开心的日子。

时至今日,我仍常忆起在三舅家走亲戚的那些时光,也偶尔带着妻子前去拜望他们二老。我不知道这是否因为童年时期,他们让我尽情地大块吃肉的缘故;但可以肯定的是,每当想起他们称我“肉娃娃”的时候,我就由衷地感到幸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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